三、惊心动魄的特工战
蒋汪特工战
汪精卫集团投靠日本侵略者,组织伪中央政权,这对蒋介石政权是一个严重的威胁。蒋方特工曾用恐怖手段,破坏和打击汪伪集团。因此,“76号”一成立,就负有与蒋方特工争斗的重要使命。
李士群的日本后台晴气后来曾这样描述“76号”对重庆特工人员的一次暗杀行动的精彩一幕:1939年的一天,在繁华的南京路上,有个人正急匆匆地朝西走去。他身穿蓝布长衫,下面配一条黑色绸裤,乌黑的皮鞋擦得铮亮,颇有绅士风度。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急事,他故意不走拥挤不堪的人行道,像条水鳖子似地,慌慌张张地穿过汽车的洪流,频频加快步伐。此人蓄着一头漂亮的乌黑长发,厚厚地抹上了润发脂,乍一看,颇像个知识分子,然而他那鼻梁上的一副大墨镜,却格外惹人注目,使人感到残忍可怕。大约在他后面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影尾随着他。那人身材魁伟,是一个青年,身穿黑长衫,脚穿黑布鞋,戴一副蓝色的墨镜,理着大分头。他那敏锐的眼睛,炯炯发光,视线透过蓝色墨镜,紧盯着身穿蓝布长衫的那个绅士。尽管高高的大型公共汽车川流不息地从他们两人中间驶过来,但他那敏锐的视线仍紧紧盯着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汽车、电车、来往于他们中间的人流、甚至连伫立在红绿灯下面的高个子印籍巡捕,谁也意想不到此刻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快到跑马厅了,静安寺路已展现在眼前。就在这时,戴蓝色墨镜的青年突然迈开大步,飞快地靠近前面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却并未察觉。突然,在那一片喧闹声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宛如汽车轮胎的爆破声,其实不然。可以想见,准是那青年挨近绅士后,用枪口抵住他的后背,无疑那是一声枪响。只见那个径直朝前走的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随着一声枪响,顷刻之间像根朽木倒了下来,横倒在路面上。
此情此景并未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一个外国绅士坐着一辆克莱斯勒汽车从后面过来,他以为那个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准是被什么绊倒在地,正想赶忙上前清除那讨厌的障碍物,忽闻警笛使劲地鸣了起来。他这才看清了路上流淌着一摊液体,把柏油马路染得血红。
鲜红的血不停地从倒在路上的那个穿蓝长衫的绅士背部流出来。骚动终于发生了。群魔乱舞的上海像是个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巨大的垃圾堆,大大小小的无数枪杀案件几乎每天都有发生。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上海,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市区最热闹的地方--南京路上公开行凶杀人,则颇为少见。幸好现场有一印籍巡捕守在那里指挥交通,操纵着红绿灯,他机警地发现了那个戴蓝色墨镜的青年。这时,青年已像松鼠般地逃离了两三百米。
“是行凶杀人!凶手在那儿……”
印籍巡捕大声疾呼,凑巧,路过现场的工部局巡逻队个个带着闪闪发亮的手枪,像旋风似地向那人直追而去。
戴蓝色墨镜的男子,随即钻进一辆停靠在一家杂货铺门口的黑色汽车。那辆汽车引擎已经发动起来,看来早已作好了周密准备。汽车由静安寺路向西驶去后,往来的交通工具渐渐稀少,汽车远比人们的两条腿跑得快。巡逻队也搭上一辆空车,急起直追。巡逻队瞄准黑色汽车,射出了几发威吓性的子弹,但那辆汽车似乎有防弹装置,射出去的子弹,又像雪子一样弹了出来。载着凶手的黑色汽车驶出公共租界,旋即来到了沪西一个高大的住宅门前,高高的黑漆铁门一下子八字敞开,汽车像箭一般地驶入门内。引进了汽车后,铁门又砰的一响,发出了令人可怕的声音,紧紧地关上了。
“哎呀……是‘76号’!”
巡捕们如梦初醒,凝视着那无情的黑漆铁门。很清楚,这里是沪西极司非尔路76号。“76号”是一座秘密建筑物,即使工部局拥有统治公共租界的权力,也奈何不得它。“76号”这个恐怖活动组织的魔窟,四周高高的围墙上布满了通电的铁丝网,它是个无法解开的谜。这里有强大的武器装备,不亚于警察的力量。门内,不容巡逻队踏进一步,它所以有如此巨大威力,不仅由于拥有强大的武器装备,而且由于有操纵“76号”的幕后势力,巡逻队也常被它愚弄。未经其真正的幕后势力的同意,决不能轻易入内。巡捕们眼睁睁看着制造暗杀事件的凶手潜入“76号”,也不敢动它一根毫毛,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巡逻队回到南京路发生恐怖活动的现场,不料那里又发生一件怪事。在马路上被“76号”刺客暗杀的那个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他的尸体已被人盗走。据说,那是在印籍巡捕去打电话联系处理现场时,不知谁偷偷地用汽车把躺在路上的血尸运走了。还透露出这样的风声:“被暗杀的是蓝衣社恐怖组织的头儿,他的同伙生怕他怀里的机密文件被泄露,便把尸体运走了。”
像这类离奇的暗杀事件,从1939年暮春起,接连发生,把业已混乱不堪的上海治安工作弄得越发糟糕。在上海连续发生的这类恐怖事件,就是由“76号”特工头目导演的针对军统、中统等重庆特工的暗杀行动。
为报复“76号”的暗杀活动,重庆特工决定以牙还牙。一时间,上海为血雨腥风所笼罩。
蒋汪大规模的特工战是以“76号”枪毙军统特务詹森为起点的。詹森,又名哈特,由于胡乱使用化名,其真名反而很少有人知晓。其实他既非姓詹,也不姓哈,而是姓尹,四川人。他的父亲尹定一出身保定军校,后来充当汪伪政府的汉奸,是汪伪国民党四川党员通讯处的副主任与军事委员会委员。詹森因为做了特务,惯用化名,反把自己的真姓名失传了。
1939年秋的一天,詹森奉命在威海路智仁勇中学对面,上海青帮“通”字辈流氓季云卿家的后门口将季击毙。季与“76号”关系极为密切,他不仅是“76号”大头目丁默邨、李士群、唐惠民的“老头子”,而且经其手推荐了吴世宝、张鲁等“76号”几名最得力的打手,为汪伪特工组织的发展立下大功,因此,“军统”才决定将季除掉。
詹森暗杀季云卿时,并未被人发觉,但他行刺成功后,却把那支打死季云卿的“掌心雷”小手枪送给姘妇卢文英。卢绰号卢老七,是上海著名的女流氓,曾摆过花会,开过妓院。卢又把这支“掌心雷”手枪送给她的过房爷张德钦(张是留英学生、上海律师、青帮“大”字辈流氓,后曾任伪浙江省财政厅长等职)。张摆弄这支手枪后,发现子弹夹内只剩下四粒子弹,问卢文英怎么少了一粒。卢文英便把詹森枪杀季云卿的经过,绘声绘色地吹嘘了一番。谁知张德钦早已与丁默邨有勾结,便把他得到的情报告知了丁默邨。“76号”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很快抓住了詹森。
季云卿的被杀,在汪伪群奸中引起不小的震动。季云卿死后的一天,在“76号”大礼堂举行所谓“和平遇难烈士追悼会”。汪伪国民党中央特务委员会主任周佛海、“76号”的后台晴气庆胤等在会上致辞,“悼念”季云卿等十二个丧命于“军统”枪弹、利斧之下的汪伪“和运”人士。“追悼会” 结束后,周佛海刚回到办公室,十二个死者家属五、六十人跟着一涌而进,一个个披麻戴孝,全部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要求周佛海为他们“报仇”。此时,暗杀季云卿的凶手詹森已被抓进了“76号”拘留所。詹森在酷刑面前,一一招供。为了安抚死者家属,也为了替活着的特务汉奸打气壮胆,以便稳住自己的阵脚,在季云卿老婆金宝的强烈要求下,经周佛海批准,“76号”特工将詹森押到麦根路、中山北路的小树林里执行枪决。
同年冬,尹定一来到上海。有一天,有一个身穿重孝,既黑又胖又丑且老的女人来找他,一见了便跪了下去,口称“公爹”,号啕大哭起来。尹因为与之并不相识,以为是她认错了人,所以弄得不知所措。经她说明了经过,才知道这就是上海有名的女流氓卢老七。卢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的,可没想到自己会“荣任”她的公爹,更没想到刺杀季云卿的凶手詹森竟然是他的儿子。可是儿子已经死亡,且自己不仅做了汉奸,且与丁、李也有了勾搭,为免节外生枝,尹定一不愿再提这件事。所以,“76号”从没人知道詹森原本姓尹,且是尹定一的儿子,直到抗战胜利后,尹定一才揭开了这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