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发史:胡须眉毛睫毛的故事（六）

假发：路易十三每天戴假发引发潮流

每天都戴假发的时尚首先要追溯到早年就掉光头发的波旁王朝统治者——路易十三（Ludwig XIII.）身上，他羞于在宫廷里光着头上朝。因为在当时，满头浓发被看做是男性的特征。另外，出于男性的自尊，路易十三也不想让关于他男性能力的流言继续传播，所以他用长度及臀的原色卷发来弥补这种缺陷。此时，假发对女士们的时尚还没有造成影响，而统治者的这种时尚在随后的日子里或多或少影响到了帝国里的男性贵族。市民阶级尤其是加尔文教派的市民们，从一开始就拒绝这种风气。

路易十三引发的戴假发的时尚被与法国王室有着很近亲缘关系的英国皇室首先跟风，他们同时也看到了在法国爆发的此起彼伏的资产阶级革命。英国市民阶级中的清教徒派断然拒绝这种斯图亚特宫廷里的贵族做派，并设计出了自己永载史册的发式——“圆颅党”（Roundheads）。后来他们作为革命党人的忠实追随者团结在奥利佛·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的周围。斯图亚特王朝复辟以后，假发又重新回到了英伦三岛上。当初他们选择法国太阳王的宫廷作为庇护场所，因此法国宫殿里流行的假发成为他们复辟后的一个时尚。路易十四不仅对圣詹姆斯王朝（St.James）的时尚产生了决定性影响，还使整个欧洲大陆专制国家的宫廷都准备追随这种发型时尚。为此，在英国以及新大陆都爆发了清教徒起义。实际上，发型从来不会对政客们的自我表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到1817年为止，所有的美国总统都用假发来塑造自己的公众形象，尽管17世纪那种夸张的发型已经被白色朴素的卷发所代替。路易十五（Ludwig XV.）的头发因为水痘全部掉光后，他和他的宫廷又一次引导了新潮流。路易十五偏爱短而扑上白粉的假发，这种场景在今天有关的古装电影中都可以看到。另外，还有只在英国和法国宫廷的贵族公子中流行的纨绔子弟式发型——戴着过分夸张、洒过粉的假发，就像在头上高高耸立着钟楼一样，还在上面戴一顶保持平衡的小帽子。

在巴罗克后期，这些花花公子们过分高耸的发型，被那些女士们弄得十分夸张的发型远远超越。由于生理原因，她们既无法舒服地躺卧，也不能进行突发的运动。她们的头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装饰品：羽毛、花、水果、丝带、发网、加工过的玻璃……有时候甚至把这些装饰品全部都挂在头发上，发型的高度甚至达到了连普通的门都进不去的程度。人们也可以这样说，巴罗克风格的高门是这一时尚必不可少的一个特征。在这种专制制度的发型下，妇女必须要坐在椅子上才能睡觉。在不保持平衡或者不影响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发型的情况下，动一动头都几乎不可能。同肥大的裙子结合起来，这些妇人就变成了只能缓慢移动的玩具娃娃。

插图一本德国讽刺论战杂文书的扉页就像丰当什式女帽一样（1680年左右）这种在欧洲宫廷里流行的时尚一直持续到法国大革命（1789年）以后，从那时起，不论男人还是女人，保持头发的天然样式又重新占据主导地位。只有最保守的统治者和他们的支持者还坚持戴假发：卡萨诺瓦们即使在波希米亚流亡的时候也绝不与假发分开，直到自己作为旧时代的遗老离开这个世界。这一过时的发型在维也纳哈布斯堡王朝的宫廷里也一直占统治地位，直到1814年，由于害怕拿破仑而逃到维也纳的玛丽亚·特蕾西亚（Maria Theresia）的最后一个女儿——玛丽亚·卡罗琳娜（Maria Karolina）死后，假发也随着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覆灭而消亡了。

插图法庭（霍加特雕版，1758年）当统治者重新选择留自然短发很久之后，奴仆们依然被强迫继续戴假发。他们根本就不被当人看待，只是一个被装饰的动物。在欧洲大陆的新专制宫廷里，假发代表下属，代表仆人的非个性化。在英国，假发的意义在今天却与之相反，它代表着社会的最高层：上议院的贵族、大法官、大律师还有下议院的发言人。头戴假发表明他们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国家。

18世纪的假发制造者建立起一个繁荣的行业，并迅速细化为专门生产男士假发和女士假发的制造商。这是第一次有了专门为女士服务的分支行业，甚至会偶尔为女士提供薪水不错的工作机会。当然，这一行业的大多数工作还是提供给男人的。资产阶级革命意味着假发制造业以及与之相关的欧洲许多大型头发市场的没落。在中欧，法兰克福和莱比锡都是当时对头发生意具有重要意义的中转站。下层的农民，主要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阿尔卑斯山地区的农妇由于贫困，为了补贴最基本的生活而出卖自己的头发。与之相比，南欧和东欧地区的头发就因为质量较差，价格也就低一些。顺便提一下，今天欧洲和美国国际市场上对真发需求的不断上涨，使得“印度庙发”吃香起来。印度下层社会的妇女在出嫁前要把她们的长发献给寺庙，然后卖出以赚取利润，其中只有一小部分利润能够返还给献发者。

理发业的复苏始于19世纪末期。随着时间的推移，中产阶级的女性开始需要这一行业的服务——让理发店来洗头发，然后做一个有艺术气息的发型。而真正的富家女子则与之相反，只把头发的护理托付给身边的女佣，这样她们就不必受限于理发店的营业时间——因为弄一个越来越夸张的发型需要更多时间。奥地利皇帝佛朗茨·约瑟夫的怪癖夫人伊丽莎白皇后（Kaiserin Elisabeth，1837—1898年）每天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梳理她从16岁起直至去世都没有剪过的长发。她的长期头痛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这过长的头发而引起的。只有把她的头发用绳子扎起来，然后用发网固定住，才能减轻由头发重量所造成的负担。

现在人们护理头发主要是用梳子和各种护发油。当洗浴还没有成为时尚的时候，大部分的女士避免用水来洗头发。在19世纪，带有很大镜子的梳妆台是家具的典型风格。然而在今天，像这种以前必不可少的梳妆台已经成为一种奢华——因为现代职业女性根本就没有数小时的时间来梳理自己的头发，取而代之的是洗浴室里既节省空间又亮堂的镜橱。

与现代理发业男女不分的状况有所不同，在19世纪，理发室封闭昏暗的世界中清一色的全是男人，理发业的发展在这一时期处于低潮。逐渐有越来越多的年轻女子在这一行业中得到培训，尽管这一行业和其他大多数行业一样，以前只有男人才能从事。直到工业化时期，仍然只有男子才能从事缝纫业。与此不同的是，理发业在这一时期的行业培训中，女性化的特征极为明显。一些理发师的妻子曾经被用做在给少数女性顾客服务时的免费助手，并按照这些女性顾客的要求提供时尚的发型和个性化护理。这就引起了商业结构的变革。自从双面刮胡刀问世以后，在技术不断进步的欧洲，剃须店的数量进一步减少，并导致了大部分专门针对男顾客群的理发店破产，取而代之的是男理发师为女顾客做发型。今天只有在美国还存在着坚持不为女性顾客服务的理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