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凡规模较大较正规的机关、企业内,都有一批职业体面、稳定,收入比较丰厚的高级职员。在上海滩以往的岁月里,这批高级职员的生活状态如何,特别是怎样打发他们的闲暇生活的,颇令人发生兴趣。笔者近日有幸在收藏市场收购到—本民国三十年(1941年)一位任职于海关的高级职员的私人日记,意外地接触到了这方面很完整,也十分真实的一些材料。
从这本日记的内容中,能了解到主人的身份:他先前在上海江海关的会计科工作,同年升迁至同在上海的海关总署的稽核科,平时的工作是稽核全国下属海关的财务情况,因此,其地位属于国家机关中的高级职员。他已娶妻生子,妻名“斐君”,儿女在日记中提到名字的有五人(绍慈、绍裘、绍萱、绍坤、绍先),写这份日记的当年又生下一女(绍斐),故至少有6个儿女,显然是一个大家庭。
这本日记一年365天,有头有尾,一天不少。且主人字迹端正、一丝不苟地将他每天工作之外的活动一一记录下来。虽然主人采用的是简写的方法,即不是每天长篇叙事,但仅此已能使我们了解主人每天在闲暇时间做些什么,反映出这一类高级职员及其家庭喜好什么。应该说,这个海关高级职员及其家庭,在旧上海的高级职员群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典型性。
这位先生及其家庭闲暇时间里所作的事情,主要有以下一些方面:
1、搓麻将和打牌(绝大多数是搓麻将)
在日记中搓麻将称为“竹战”。
人们很难想象,旧上海的市民,特别是这类高级职员是如此地热衷于搓麻将,可以说已到了痴迷的地步。日记的主人及其妻子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这本日记全年记录的日子是365天,其中写到主人及其妻子去“竹战”和打牌(包括主人去看其妻子“竹战”和接其妻子“战后”返家)的日子共有145天,即占到总数的40%,也就是说,一年中他俩有145天与“竹战”和打牌紧密相关。这种“竹战”和打牌主要去外人家里进行,但经常也在自己家里开局;不仅周末搓,平常日子的晚间同样也搓;经常搓至半夜,更有通宵达旦不停地搓;形式上有单纯搓麻将的,也有和应酬、喜庆活动结合起来的。从日记中还反映出,因为聚集的人有时较多,牌局就不是一桌,而是两桌或多桌。有趣的是,如果和其他夫妇一起搓麻将,往往在搭配上,先生和别的夫人同桌,而夫人却和别人家的先生同桌。搓麻将搓到昏天黑地,这自然要影响工作,甚至影响身体健康。日记的主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深爱此物,已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但他心中却又是十分明白此物之大害,在日记中他接连发出这样的感叹:“因通宵竹战,精神疲倦已极”,“只以通宵竹战,精神不振,不得不睡眠,以致辜负大好辰光,良可惜。嗣当力除此恶习”,“因通宵竹战,直至今晨八时半,故精神疲倦,终日沉睡。此种生活真所谓醉生梦死也。”
2、出外应酬
这本日记的主人家是一个大家庭,亲朋好友众多,其财力按其地位和年资,必有稳定的、可观的收入和一定的积累,故生活丰裕,对外交往也相当活跃。另一方面,旧上海较大或较为正规的机关、企业中,高级职员之间的关系一般也相当紧密,除工作外,生活上也会经常往来,聚会应酬。
这些活动如细分的话,主要为以下一些内容:
1)参加亲朋好友、同事或其子女的订婚、结婚典礼;
2)参加亲朋好友、同事或其子女的生日庆祝;
3)参加亲朋好友和同事子女的汤饼宴(生小孩三日之庆祝)、满月酒招待;
4)为同事调离、升迁饯行;
5)参加同事之间的聚餐;
6)参加老同学之间的聚会;
上述活动如果不是在外面,而在家里举行的话,不少时候就会拉开桌子,凑上几桌,大家一起开始搓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