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蒙巴顿与蒋公正式谈话,蒋公让他在外面接待室等了十五分钟,方才接见。后来蒋公回拜,蒙氏故意慢慢地寻找他带来英国国王乔治六世叫他面陈的私函,也让蒋公略等了些时,陶百胜在旁十分恐慌,认为蒙氏对蒋公太不恭敬,可是蒋公未予介意。蒙巴顿非常敬佩蒋公,他在日记中写着:“他是一个引人注意的人——是我所见
中国人中最使我难忘的。”他对夫人尤为倾倒,说“她有美丽的身材和动人的玉腿”。他表示他是一个经验甚浅的年轻军官,觉得马上到重庆去向这一代最著名的前辈致敬和请教,是极重要而且应该的事。他和蒋公谈话,由夫人翻译,双方都很轻松愉快,蒙氏对夫人说,要请夫人帮他的忙。夫人回答说:“我足以引为自豪的是善于观察人的个性性格,我早已决定要把蒙氏看为知己密友了。”
这次蒙巴顿到渝拜访先“总统”蒋公,只是礼貌友谊访问,并无也未打算有重要具体结果。蒋公要求蒙巴顿保证每个月空运物资,不得少于一万吨,蒙氏首肯,但称将来在缅甸发生行动时,恐会短少,乃是不可避免的,为长久打算计,如能开辟山路,陆地输送,中国受益更多。蒋公回称:“我相信你。”但此问题以后也未再提过,蒋公也同意蒙巴顿在泰国和印度支那半岛,将来可有秘密行动,因他以为印度支那半岛,属于蒙氏战区,其实不然,故后来中英官员为此发生争执。
十月廿日蒙巴顿在互相尊重彼此友情下,兴高采烈离开重庆;在日记中他说:“我一定要说在离开蒋主席时,心中充满了热情与敬意,深信他对我也有同感,因我在未回到前,他已有好几次来电话,来问我是否平安到达。”蒋公在答复乔治六世国王信中,即保证他与蒙巴顿共同对付敌人合作步骤,已完成协议。此次到重庆经过,蒙巴顿向罗斯福报告,后者有长信答复,内容情挚动人,说他很高兴此行晤谈圆满,使他深切感动,这是两年来第一次,他对中国及缅甸战区人事问题,可以安心。
毫无疑问,蒙巴顿对先“总统”蒋公有深刻印象,他的陆军参谋总长浦拿中将(Pounall)在他的日记中,对于蒙氏访问重庆,认为虽然成功,但并不实在:“我希望蒙氏的乐观主义是合理的,我并不以为他对东方人的估计,比我高明。他比两年前到重庆去过的魏菲尔收获要好,但我怕他被过分的高兴冲昏了头。中国人的礼貌和夫人的热忱,使蒙巴顿以为他有无限光荣和收获,实际上并不如此。”在重庆英国大使馆的武官格列门斯特尔将军(Ceneral Grimsdale),就把蒙氏在渝活动情形,告诉了在伦敦的蒙巴顿太太。后者于十一月十日电蒙,说格武官所怕一件事,即你会被夫人所迷惑,尤其他说你眼睛长得很美。三年来他已看到他向每一个到过重庆有身份的英国人或美国人讲过同样的话,包括John Dill在内,他说已经关照过你,如今更希望你会警惕些。
十月十九日蒙巴顿与先“总统”见面后,当晚在日记上记着:“某一件特别的事情已解决了。”他没有说明是什么事,可能有关在泰国和印度支那半岛秘密活动,也可能与史迪威职务有关,史氏相信蒙巴顿极力为他向蒋公讲好话,使蒋公继续任用他,他最先对蒙巴顿看法,非常友好。一九四三年十月七日给马歇尔信中说蒙是一个好人,他主要关心的是要蒙证明他是一个比其他将领更准备打仗的。有一晚在新德里,史氏对蒙巴顿讲:“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工作,你是我看到唯一肯打仗的英国人。”这些话史氏对另外两个陆军将官也讲过,可是这奉承话蒙巴顿听了很高兴,他给Dill写信说:“我觉得必须让你知道,在此我见到的英国人,对史迪威的才智和合作性,批评得不能再坏,百分之九十美国人也都讨厌他,不过我和他处得出奇的好,到现在为止,我们之间关系,无可批评,同时我抱定宗旨会对他友好的。”
可是蒙、史两人的蜜月维持得不久。一九四四年一月十二日,史迪威在日记上写:“这个漂亮男孩,不过如此,受不起风险,我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懂事。”“统帅部人用得太多,哗拉哗拉讲空话,不想打仗。”以后一直到八月,史迪威日记本中,记下骂蒙巴顿的话愈来愈多,例如:“蒙巴顿是一匹笨驴”、“爱出风头的小把戏”、“一把尿壶”,史氏反英情绪日益高涨,在日记中记着:“英国人我越看越气愤”、“这批伪君子、私生子,用尽方法和机会,要割破我们的喉管。”虽然史氏这样恶毒地骂蒙氏和英国人,但在与蒙氏面对面在一起时,变得规规矩矩,甚至十分殷勤,蒙巴顿当然发觉史迪威越来越难相处,但表面上没有厌恶表情,可能内心痛恨之极。
一九四四年一月,东南亚战区司令部,拟就几个反攻行动计划,但都被伦敦或华盛顿否决,蒙巴顿最后派一庞大代表团,到英、美游说,希望可以接受,史迪威反对这些计划,因都忽视了美国利益,反攻目的不是在支援中国,而是向南进取马来亚。因此,他也派遣一代表团到华盛顿去破坏蒙氏的计划,他的反对也是合理的,因为他是蒋公的参谋长,不可原谅的是他从未向蒙巴顿说过他要这样做,事实上史氏可不必派代表团去,因在蒙巴顿所派代表团到达华盛顿之前,美国早已不赞成了。
蒙巴顿因计划未被接受而气恼,尚在其次,最使他震怒的是史迪威的叛逆不忠,他要求开除史迪威,马歇尔立刻叫史到德里来向蒙巴顿道歉,史氏即向蒙及其他要员当面认罪,他把马歇尔给他的电报拿出来,上面很清楚的说明,只有蒙巴顿的默许,他才能继续原职。蒙氏即接受史迪威的道歉。
一九四四年六月,蒙巴顿把最高统帅司令部搬到锡兰的甘第(Kandy),八月他到伦敦请示作战计划。史迪威就到甘第,执行副统帅职权,管理司令部,大家都感到惊奇,他来了发觉“空气不对劲”、“会议多且开不完,使人难以忍受”,就大发牢骚,说这地方“太可怕”、“都是蠢货”、“我在这些假戏中再也不会安定”。所有司令部的人对他异常不满,当蒙巴顿自英回来后,英、美人士都向他报告,说史氏既不能担负责任,也不能发号司令,毫无办事能力。
蒙巴顿与史迪威基本上并不和谐,前者以为虽然彼此有芥蒂,史氏对他仍会有敬意,后者亦明知蒙氏对他有厌恶之心。双方关系在七八月间转劣,当时缅甸敌后做破坏工作游击司令温格特去世,史迪威对他的部队,漠不关心,他从未重视这支部队,或有好评,部队作战很久,也不让回来休息,对新的司令官,态度也很冷酷且有敌意。
最后最高统帅不得不出面干涉,说这部队在敌后时间已超过温格特所估计可以维持的时间已几个月,叫史迪威设法赶快调回来,史氏对这部队轻慢侮辱,蒙巴顿大怒,就叫魏德迈(Wedemeyer)到史的司令部要他道歉。史在愤恨下遵办了,但不是书面的。史氏在甘第放映一部March of Time电影,名叫Background Tokyo,内容完全是集中在他个人的战迹,使人看了觉得没有其他部队在缅甸作战,蒙氏告诉邱吉尔说:“电影里并未提到东南亚作战司令部,但有人说我有两个镜头,与蒋主席和蒋夫人的。”
十月中蒋主席将史撤职,史就责怪蒙巴顿。这是史的错,蒙氏告诉史:“你一定知道,许多英国人,发觉很难与你相处,但除去为了温格特的继任人有意见外,我可作证,我发现与你私人直接来往各项事情,你都容易相处且很帮忙。”蒙氏事后告诉罗斯福:“史迪威去职,使我很难过,不但是我私人很喜欢他,尤其是使我失去了可爱的魏德迈。”